337、突變

幾分真？全部都是真的，比真金還要真。

夜悲音不自覺地咬住下唇，她現在是不是應該慶幸，來不及把愛說出口？

正因為她知道印天池對自己的感情，知道一旦求活，他便會不顧一切，所以她更不能利用這一點，讓他成為天界的罪人。

答案在唇邊饒了無數圈，她偷偷地拭去眼淚，艱難地吐出幾個字。

“……一分都沒有。”

“主人？！”

“好了肥肥！你認識的只是初小藥，許多事不甚了解。當初若不是印上仙糾纏不放，我從未想過嫁人。”她強撐著笑意，內心滴滴答答地淌著血。

“反正今日難逃一死，我便實話實話好了，”她暗自吸氣數口，隨之直視印天池的雙眼，諂笑道，“你想知曉我當初為何會嫁給你嗎？因為我無意間撞見你與天兵會面，天兵稱你為上仙。原來我飼養的寵物龍，是仙界的至尊神呢。”

印天池咬緊牙床，“所以？”

“什麽所以？你甘願屈尊降貴追求於我，長得又不賴，自然大大地滿足了我的虛榮心，試問若不嫁你，還會有更好的人選嗎？”她拖著鐐銬爬到矮桌旁，一邊梳理淩亂的長發，一邊繼續刺激他，“你總說我單純，其實單純的人是你，你把愛情想得太美好，其實不就是過日子，各取所需，開心就好。”

“這就是你的想法？這就是我一等再等，等來的真實答案？”

他順著欄桿滑坐，將表情蓋在兩掌之中，“夜悲音，你真沒意思，真的……”

她將長發扯在眼前，肝腸寸斷，淚如雨下。

這一生，最後悔的事，是答應嫁給他，最幸福的事，是嫁給了他。

誰不想長相廝守恩愛白頭，誰不想呢？做夢都想。無奈沒人願意給予祝福，她願意為他生為他死，卻不願讓他兩難。

就這樣，他們從天亮坐到天黑，一語不發。

他倚在牢外，處決時間飛速逼近，他依然下不了手；

她趴在桌上，時刻等待死亡的來臨，努力克制呼之欲出的眷戀。

肥肥坐在一旁，頭上綁著白布條，打定主意與主人生死相隨。

這時，它耳畔傳來一道回音。

夜悲音此刻情況如何？

肥肥：馬上要被處決了！你是誰？

——魔帝。

肥肥：啥？！你怎能與我對話？！

魔帝：魔界寵物皆可接收本帝指令，否則你以為你的出生還有什麽價值？現在，將來龍去脈詳述，本帝自會保她平安無事。

肥肥當然不希望夜悲音被那般神仙逼死，於是一五一十道出實情。

魔帝：很好，現在你去牢外，告訴諸仙，印天池打算自私放了夜悲音。

肥肥：啥？！

魔帝：命你去就去！夜悲音是本帝的人，本帝豈能害她？！

肥肥：……好吧，我去試試。

結束對話，魔帝將兩指立於眉心，靜心等候。

天涯鳥謹慎地問：“如此一來，會不會有些冒險？”

魔帝，“計劃有變，玉帝命印天池在午時之前處決夜悲音，倘若此刻不讓那般神仙亂起來，玉帝不會趕往牢房。”

天涯鳥：“可是屬下認為，印天池原本就不忍殺害夜悲音。”

魔帝，“沒錯，本帝與你觀點一致。不過目前的情況是，口誅筆伐，印天池已成為眾矢之的，除非他背叛仙界，否則絕對救不了夜悲音。然而憑他的固執，背叛絕無可能，所以需要我們推他一把，讓玉帝對他徹底失望。”

他勾起唇角，“同時，讓印天池對夜悲音恨之入骨。”

……

正如魔帝所料，肥肥散布謠言完畢，諸仙雖然憤懣不已，但是礙於印天池的地位與實力，無人敢擅闖牢房，只能十萬火急地告到玉帝的面前。

聽罷，玉帝勃然大怒，即刻顯身牢房。

果然，夜悲音依舊好端端地待在牢房之中。

“印天池！本帝之所以會一再忍讓，正因為本帝知曉你對此女的感情，但！凡事要有個限度，你下不了手是吧？那唯有讓本帝做這第二次惡人了！”

玉帝怒發沖冠，金眸亮到刺眼！

夜悲音跪地替夫君求情，“請玉帝息怒，擎軒遲遲不動手並非不舍，而是在怒斥我的罪行，一樁樁一件件，總要讓他罵完吧？！”

“夜悲音，你這女子好生可怖！竟使得一位敬忠職守的至尊神一再違命不尊？！實話告訴你也無妨，印天池乃吾仙界新一代帝王。你與本帝都清楚，一個人若想得到萬眾信服，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，但遭人非議，只需一點瑕疵便足以！本帝不懂你為何還要重生？！為何不肯放過印天池？！”

“對不起……”除了道歉，她無言以對。

“不是她想重生，是我想讓她重生，”印天池站到玉帝的面前，神態平靜如水，道，“自從她以初小藥的身份出現在通天山，我便隱約察覺她是夜悲音，知情不報、濫用蛻變之門的，是我。”

“你？！你知曉你在說什麽嗎？！”

“我不僅無視魔帝的野心，還在暗中協助魔帝達成重生計劃，我從頭到尾都知曉夜悲音會魔化，但是我不在乎。”

玉帝氣得渾身顫抖，掄起手臂，狠狠給他一耳光！

“擎軒？！”夜悲音趕忙向玉帝磕頭認錯，“請您不要聽他胡言亂語！他想在蛻變之門門前將我攔下，只是不幸來遲一步，他更不知曉我會暗算蘑菇！是我一直在用虛情假意騙取他的信任！我願死在諸神面前以儆效尤，懇請玉帝務必讓印上仙親自行刑！”

她必須死，死得越慘越好，只有這樣才能幫他挽回信譽！

印天池拭去嘴角的血跡，不明所以地凝視她。

她忽然意識到不慎真情流露，於是補充道，“印天池，不要以為我這樣做是為了你，反正我殺過許多天神早就夠本了，何不在臨死之前給你留個美名，順便也給皮皮找個大靠山。”

“皮皮又是何人？！”玉帝質問。

“就是……它！我最愛的魔界聖寵，還望玉帝饒它一命。”她指向肥肥。

肥肥面朝玉帝敷衍點頭，心中萬般焦急，魔帝果然不是什麽好鳥兒！看這趨勢死得更快！

“好，本帝便如你心願，祭星神壇行刑！”玉帝轉身怒視印天池，“夜悲音絕不能活，屆時！你不動手本帝也會動手！——”

印天池看向夜悲音，她卻背過身去，不肯與他目光交匯。

……

號角吹響，燈火通明，夜悲音遭到五花大綁，在指責聲中，架上祭星神壇。

千呼萬喚，換上一襲戎裝的印天池，信步走上神壇。

夜悲音強忍淚水，偷偷地看向他，他嫌少穿戴彰顯地位的華服，除了大婚那日，今日最帥。

他來到她的面前，她趕忙低下頭閃避他的目光。

悠悠地，他翻過手背，拂過她的臉頰……

“罷了，我陪你下地獄。”

一直在詢問自己，是不是他與夜悲音雙雙死亡，便可以遏制魔帝的野心？答案是肯定的。

憾事是，無法親手誅殺魔帝，唯有將這個大麻煩交給玉帝他老人家。

夜悲音淚眼充盈，“說什麽呢？別開玩笑，你在胡說什麽？！……”

印天池伸出一指抵在她唇邊，順勢封住她的聲音，“不讓你說話，只是不想在最後關頭，還要聽到你的反駁，我不想讓自己知曉，我的死對你毫無意義。”

良久，他宛然一笑，道，“其實仔細想來，你說的沒錯，是我對你窮追不舍，也是我把你卷入爭鬥，你沒讓我等你，是我一廂情願。”

她不能言，慌亂地搖著頭，熱淚順著他的手指，源源不斷地流下來。

“在灰飛煙滅之前，你會感到窒息，然後暈厥，我也會，所以我要遲一些去見你……最終還是未能鬥過天意，就這樣吧……”

印天池不再多說什麽，一手壓在自己的胸口，一手蓋在她的頭頂，一旦他開始施法，他們的魂魄會以爭先恐後的狀態，逐步擊碎。

夜悲音的內心在嘶吼，拼了命地想阻止他！

不要死！求你不要！

他則是從容一笑，悠悠地闔上雙眸，只見沖天的金光拔地而起！

金光直達九重天，在雲端炸開九色花絮，猶如繁星一般絢爛，又猶如煙火一般，生命轉瞬即逝。

俄頃，夜悲音感到心肺痛楚，血液凝滯。

她吃力地眨動淚眸，還在用盡全力地搖著頭……

然而，她的意識逐漸模糊，眼前一片漆黑，警告自己還不能死，還沒能阻止擎軒做傻事啊！可是，身體不再聽從支配，額頭撞在他的肩頭。

就在昏厥的這一剎那，她的身軀仿佛受到電擊，倏地！睜開雙眸。

她緩慢地仰起頭，眸色從淡淡的金色，變得黝黑如墨。

盯住位於印天池眉宇一側的魔龍封印，她的唇邊勾起一抹冷笑，繼而默念心咒。

印天池悶哼一聲，下意識地捂住眉骨，猛然看向夜悲音！

“創始天龍真是難以駕馭，不要反抗好不好？……”

她笑著閉上雙眼，繼續默讀咒法，只見印天池在她的操控之下，不由自覺地擡起一手，而指尖正對的遠方，正是玉帝的寶座！

“玉帝快閃開！——”他急聲喊道。

話音未落，一顆強而有力的光彈從他的指尖發射而出，光彈不偏不倚，擊中玉帝的心門！

見狀，諸仙亂作一團，夜悲音則是張狂大笑。

她雙拳握緊，頓時擰斷束縛手腳的鎖妖鏈。

天兵群起攻之，她飛身而起，俯瞰彎身伏地的印天池，她不由懊惱地嘖了聲，居然還在與魔龍封印對抗？看來今日是無法將印天池帶回魔界了。

罷了，來日方長，她抱起肥肥，在化龍之前，朝他揮了揮手。

“親愛的夫君，多謝相救，我在魔界等你。”

印天池首先望向重傷倒地的玉帝，又怒視揚長而去的她，漸漸咬破嘴唇。

陷害與踐踏，以及反反覆覆的欺騙！真的是沒完沒了！

“夜……悲……音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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